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提出“探索建立中小學教師教學述評制度，任課教師每學期須對每個學生進行學業述評，述評情況納入教師考核內容”。上海市教委將這項工作納入《上海教育現代化2035》的重大項目，并將奉賢區作為述評工作的試點區。奉賢區將教學述評作為推動區域教育綜合改革發展的契機，以教學改進和教師專業成長為目標，改變傳統流程式評價，融合優化提升教育教學管理水平，引導教師潛心育人的評價制度更加健全。目前，試點工作以南橋·恒賢聯合小學、實驗·崇實聯合中學和奉賢中學教育集團等三大教育集團為試點單位，覆蓋區域城鄉的12所成員學校，涉及專任教師1200人、在校學生13250人。

經過探索，奉賢區在實踐中圍繞“評價指標與方式探索”“評價制度與流程創建”“評價結果應用與完善”等關鍵要素，逐步形成了教師教學述評工作“述學生—教師述—評教師—用結果—促進師生共同發展”的實施環節和基本路徑。初步實現了聚焦全要素、關注全過程和以評促發展，為有效推行中小學教師教學述評工作打下堅實基礎。

一、以生為本，為學生個性化畫像，提供“述什么”基礎

在實踐中構建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評價制度：由每位學科教師根據學生的學業表現證據對其學業水平進行敘述和評價，涵蓋學生學習成績、知識技能、過程方法、情感態度等綜合表現，在一定范圍、以合適方式與學生和家長充分交流協商的基礎上，形成學生個性化畫像，為教師評價學生提供目標導航、內容維度、路徑方式。這項工作既是整個述評的“基點”，也是述評的“難點”和各方關注的“焦點”，更是取得實效的“亮點”。

一是明確教師評價目標。奉賢區引導教師在進行學業述評時堅持“三全”（全方位、全過程、全鏈條）原則，摒棄“唯分數論”，立足任教學科的課程標準、學科核心素養和階段目標，堅持“五育融合”的視角，全方位觀察并記錄學生學習狀態，注重學生的表現性評價，包括作業、成績等顯性和可量化的學習成果，以及學生問題解決、交流合作和批判性思考等課堂表現，全方位評價學生的表達能力、思維能力和創造能力等。目前，留心觀察、勤于記錄、重視過程、互動參與形成“述”的依據，為每個學生提供個性化和正向引領的“完整畫像”在試點學校蔚然成風。

南橋·恒賢聯合小學是義務教育優質均衡背景下，以當地百年名校南橋小學為母體校，在老城、新城地區聯合建立的教育集團校。結合校本化“醇美少年”學生評價指標體系，建立了以“二有三能”（有品格、有體魄，能學習、能審美、能實踐）為核心的學業述評模型。其中，“有品格”主要述評學生的品德表現，教師可以在述評中肯定學生的優良品德，也可以提出在某些方面應加強的建議；“能學習”述評基于課程標準的學業表現，從課堂表現、作業表現、成果表現展開；“有體魄”評價學生的身體狀況和體育鍛煉情況；“能審美”評價學生在美術、音樂和創造力等方面的表現；“能實踐”評價學生在校內外勞動實踐中的表現。述評中都強調引導教師注重發現、積極評價學生優勢，并指導其繼續努力發展提高，同時針對薄弱環節注重給予鼓勵和具體改進建議。學科教師在“五育融合”框架下分析學生的學業表現，更能體現學生學習某個學科課程后達成的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

二是推進全員全過程評價。將評價貫穿課前、課中、課后全過程，覆蓋備課、上課、作業批改、課外輔導及成績評定等全鏈條。注重每個學生的發展情況，注重日常信息的搜集與整理，并基于證據作出客觀、全面分析和判斷是奉賢區在開展學業述評中的關注點。具體而言，就是關注學生的學習過程，讓每個學生都“被看見”；觀察學生在學校教育生活中各方面的表現，給予學生以激勵和引導為主的發展性評價，讓每個學生都“被欣賞”；全方位設計運用表演、展示、綜合活動、社會實踐等真實情境激發學生潛力，讓每個學生都“被需要”。

奉賢中學教育集團的奉賢中學附屬小學是2021年投入使用的新建學校，結合試點工作，學校一開始就將學業述評作為提升教師評價素養、推動學校內涵發展的抓手，從興趣與態度、習慣與品質、經歷與成果三個維度開展過程評價，結合《上海市小學課程計劃》確定的“至誠心（德）、靈活腦（智）、康健身（體）、明亮眼（美）和勤勞手（勞）”五方面評價內容，建構了以“五大評價內容、三大評價維度”為主體的綜合素質評價框架，形成校本化實施方案。每學期末，學科教師綜合分析學生的過程表現，對學生進行描述性、綜合性評價，由學科教師為每個學生提供個性化完整畫像。相比傳統的由班主任一人出具的程序化學期評語，評價變得更加立體多元，更加富有個性，更加充滿活力。

三是試點學科評價帶動全學科評價。“有升學壓力”的中學段如何有效開展學業述評，做到“學業成績與綜合發展兩不誤”？這是奉賢區在試點推進過程中一度存在的“擔憂點”，如今變成了改革的“閃光點”。奉賢區以實驗·崇實聯合中學為試點，選取語文學科，在6—9年級開展語文學科學業述評實踐工作。確定述評責任主體（任課教師）、述評對象（每個學生）、述評內容和選擇述評指標。為了選好述評基礎的述評指標，建立了試點學校、區教育學院項目組、高校專家和教育行政部門有關人士參與的聯席會議制度，先后開展了多次實地調研和專題研討，按照“雙新”（新課程、新教材）要求，初步建立起初中語文學科學業述評指標。主要內容是：以“語文學科核心素養”——“文化自信”“語言運用”“思維能力”“審美創造”作為一級指標，將“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四大語文實踐活動作為二級指標，依據《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的“課程目標”和“學業質量標準”對二級指標進一步細分和拆解。學期中以教師為主、學生和家長適度參與采集學生學業表現證據〔如學生日常寫字、讀書、寫作、討論、匯報展示、朗讀背誦等參加各類語文相關活動（包括跨學科活動）的材料〕。探索建立了語文學科學業述評實施閉環流程模型，大致的內容是：教師基于一段時間（試點初期先后以一個月、一個季度、一個學期為單位）采集到的學生學業表現證據，參照語文學科學業述評指標對學生的學業水平進行描述，分析其優勢和不足之處，并為其指出學業進階路徑；接著，學生和家長在與教師有效互動對話中初步反饋教師所做的學業述評（如述評的真實性、細致性、有效性，今后需要教師著重關注之處等）；教師根據反饋意見反思改進教學，形成更加客觀、精準化的學業述評，指導學生改進（行動改進反復發生）。學期末師生對話協商，對照過去檢視變化與進步情況，形成期末學業述評報告。目前該試點工作取得了良好效果，初步構建出一個家長信、學生服的個性化學生畫像流程。

二、以師為要，形成教師特色化自畫像，提供“評什么”依據

通過“述學生”對教師教學實踐價值進行準確判斷，是開展學業述評實踐需要關注的重要價值導向。奉賢區引導各試點學校基于學生評價的個性化學生畫像，建立教師“自述”模式，引導教師在“述學生”基礎上形成教師教學特色化自畫像，為“評教師”提供依據。

一是構建“怎么述”模式。需要明確的是，教師的“述”是以教學為主題的教師述職評議，不是教師工作的全面述評；而以教學為主題，也存在“述評哪些內容”的問題。奉賢區參照“德、能、勤、績、廉”教師年度綜合考核評價思路，因校制宜，因科分類，初步探索了針對性更強的教師“五維”“述”報告框架體系。大體分為：學情分析、目標達成度、特色呈現、問題歸納、教學反思等五大指標。這些指標是教師“述”報告的主體，基本體現了教師教學專業成長和核心表現的五個維度，引導教師在教學述評過程中無縫鏈接學生評價目標和內容，關注學生的學習表現和學習成果，主動開展教學反思，提升自我評價素養。

二是提供“評什么”依據。奉賢區在試點校開展教師評價中，依據學生信息化平臺采集的數據和師生教與學改進行動的情況，對照參加評價教師的“述”報告五個維度指標相關達成度，以及教師清晰、簡潔的自“述”行動，探索形成學校對教師教學述評的考核評分辦法，按照等第或者量化打分對教師作出考核評價。在開展述評過程中，奉賢區引導各試點學校主動運用數字化、信息化技術，形成具有校本特色的個性化評價模式，盡量將教師從“手工活”中解放出來，真正實現新評價、激活新動力。比如，南橋·恒賢聯合小學在實踐中形成以本校為主體、覆蓋整個集團的評價框架，開發教學述評網絡信息平臺和學生發展數據庫，建構學校特色化的教學述評內容指標、形式和程序。提出學校管理者從“述評的教育價值取向、述評內容科學性、述評材料完整性”三個方面對教師述評工作進行考核。

三、多元參評，構建激勵導向的成長型評價模式，探索“怎么評”路徑

以“評學生”促進“評教師”，通過學生的個性化畫像、教師的特色化自畫像來評價教師是述評工作的聚焦點。奉賢區各試點學校因校制宜，探索并提煉出多元參評、激勵導向的成長型評價模式。在實踐中通過評價主體的確立、評價路徑的完善、評價行動的開展，有效提升教師評價能力，實現評價目標。

一是確立評價主體。按照“教學評一體化”理念，構建了以“五組關系”為主體的述評共同體，即教師與自身，結合教學述評，在反思自我的教學實踐過程中實現專業成長；教師與學生，鼓勵學生自己提供學業述評素材，以合適的方式對教師進行評價；教師與家長，鼓勵家長適度參與評價，加強家校合作，使教學述評更全面客觀；教師與同行，校內以教研組、備課組、年級組、非本學科教師代表評價為主，校外以集團為單位，同學科、同年級內互評為主；教師與評價領導小組，由學校領導、骨干及學科教研員組成評價領導小組，為教師提供專業引領。同時，邀請第三方代表共同針對教師“述”報告五個維度按照等第或量化打分作出考核評價。比如，南橋·恒賢聯合小學建構以校長、中層干部、校外專家為主的考評小組，建立以班級、學科、年級為單位的定期研討制度，共同分享和研究學生在“五育”中的成長表現，并綜合所有教師對學生的教學述評信息，給每個學生提出個性化發展建議。同時，引入多元主體，鼓勵家長和學生參與教師教學述評活動，讓家長了解孩子的發展狀況，了解教師的教育教學能力，了解學校的辦學情況，幫助孩子適時調整發展目標和成長路徑，既收獲孩子的幸福成長，又促進家校協同育人。

二是完善評價路徑。奉賢區在試點實踐中整合學校原有的教師考評項目，改進結果評價，強化過程評價，探索增值評價，健全綜合評價，形成了區域整體統籌下的校本特色述評路徑。各學校每學期開展一次全校性評價，教師隊伍規模較大的學校以教研組為基本單元、以年級組為主體開展教師述評，教師數量較少的學校以全校為單位開展教師述評。比如，實驗·崇實聯合中學將教師教學述評與校本研修有機結合，學校選擇寒暑假校本研修的時間點，以“人人參與、個個知曉”為原則，面向全體教師開展教師教學述評知識普及講座。經過學習研討，各學科教研組從學科層面確定分年級述評維度和內容；教師以教研組為單位，結合學科特點分年級交流；校級述評領導小組結合教師的書面及口頭述評材料，對該教師進行評價。

三是開展評價行動。參照教師自述報告框架的五個維度指標，每位教師接受多元主體的評價時，形成了“四個一”評價流程：一套含任教班級每個學生的個性化畫像，看評價記錄；一份精練的“述”報告，看教師的行動改進情況；一場主題清晰、簡潔的現場自“述”活動；接受一次多元、客觀的考核評價。在“四個一”基礎上，考評小組依據學校教學述評的考核辦法作出對教師教學情況的考核評價。

四、區校聯動，探索以評促建的治理機制，回答“評后怎么辦”關切

評后怎么辦？結果怎么用？這是檢驗教師教學述評效果的根本落腳點和衡量標志，也是各方對試點工作的重大關切。奉賢區針對這一重大關切，將評價結果應用于教師的考核、評優、職稱評聘等，形成包含“教師評價—結果反饋—教學反思與改進—師生發展”等環節的完整教師評價與反饋體系，激勵教師主動優化教學行為，為教師評價促進師生發展，進而實現現代學校治理提供策略和制度保障。

一是將述評結果納入教師績效考核。奉賢區在試點學校內全面推進“教師教學述評”與期末年終考評有機結合，在期末考核中單獨設立一級指標“教師教學述評”，并在教師績效考核中占一定權重，作為教師評先、評優、晉級的重要依據；同時，設置教學業務單項獎（如中青年教師新成長課堂教學評選、青年教師愛崗敬業教學技能評比、數字化賦能智慧課堂展評等多項區級評選）。各集團校把教師教學述評這把尺子向兩頭延伸，使其成為集團內教師考核的風向標，為不同教齡、不同職稱、不同評價結果的教師“量身定制”專業發展計劃，并為其創造實施計劃的機會，形成了“促進學生成長，引領教師發展，完善學校治理”的良性發展格局。

二是多結果綜合運用。開展中小學教師教學述評過程中，奉賢區主動結合多年來持續開展的“學生滿意度”和“家長滿意度”測評等多種評價方式的交叉運用，綜合施策，推動學科融合，營造增值性評價和發展性評價的氛圍。教學述評結果的應用，促使教師去觀察、反思自身的教育教學和學生發展的變化。學校還通過平臺選擇合適的時機把精準的學生學業畫像反饋給學生，讓學生清晰看見自己成長的情況，引導幫助學生在看到自己畫像時總結昨天的得與失，尋找明天的努力點和生長點，為自我教育導航；一鍵同步發給家長，幫助家長清晰了解孩子的基本情況和特長，尤其對于初中階段的學生和家長，有了孩子生涯規劃的客觀依據，學業述評搭建了家校協同育人的連心橋。

三是建立新成長指數評價機制。結合上海市“綠色指標”“學科督導”和區域評價改革，開展“奉賢區小學生新成長綜合素質評價工作”，應用多元的數據采集手段與現代分析技術，通過定期評估全區義務教育學校“學生品德人格養成、知識技能學習、身心體格成長”三項關鍵性教育結果指數和“教師樂業育人、學校管理育人、家校合力育人”三項關鍵性教育過程指數，形成對區內所有義務教育學校辦學成效和全區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水平的全面評估診斷，指導學校和教師進一步改進辦學行為和教育教學策略。比如，通過學習平臺數據分析，南橋·恒賢聯合小學可以根據數字畫像評價結果、結合學生具體情況給予定性的精細化述評，幫助教師更加全面客觀地評價學生，為學生進一步提高和發展提供更為切實可行的建議與支持，對任教班級學生進行分層分類教學、提供差異化課后服務指導與作業設計。這樣有機融合的評價機制運用不僅在試點學校初步實現，也為教師教學述評制度從試點學校走向全區域覆蓋打下堅實基礎。

教師教學述評工作是一項探索性工作，奉賢區在試點實踐中還感受到不少需要進一步探索和完善之處。比如，如何完善述評指標體系，選好述評工具，構建一個有序的能夠覆蓋到區域整體、學校特色、教師個性的“述評”框架，深度開展個性化探索？如何通過述評的開展，實現各學段學生評價的有機銜接，如何實現過程性考核與結果性考核有機結合？如何有序推進評價結果運用，完善工作機制和反饋機制？這都需要通過實踐進一步探索，進一步深化。

（張竹林系上海市奉賢區教育學院副院長、華東師范大學博士研究生，夏旖系上海市奉賢區教育學院科研員；本項目研究組成員宋華、陳越陽、戴嘉俊、翟靜麗、楊雨航對本文寫作也有貢獻）

《人民教育》2023年第20期，原標題為《聚焦教學述評全要素 探索師生發展新路徑——上海市奉賢區開展中小學教師教學述評的實踐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