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既是西部大開發的重要內容，也是推動西部地區發展的動力之源。在黨中央的歷次部署中，對職業教育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通過系統梳理西部大開發中有關職業教育部署的政策演進，全面歸納職業教育在助力西部地區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經濟增長、就業再就業、維護社會公平穩定等方面的主要成效，系統凝練了堅持黨的領導、發揮制度優勢等實踐經驗。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增強適應性、提高協同性、彰顯包容性等面向未來發展的路徑建議。

關鍵詞：西部大開發；職業教育；政策演進；成效經驗；未來路徑

? 本文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中央級公益性科研院所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助“我國中等職業教育的功能定位與發展趨勢研究”（項目編號：GYH12023076，主持人：王新波）的研究成果。

自1999年9月黨的十五屆四中全會作出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決定至今，黨中央、國務院先后于2000年、2004年、2010年和2020年印發通知或意見，對西部大開發作出系列部署。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到西部地區考察調研，召開專題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為新時代西部大開發指明方向、提供遵循。西部大開發作為一項宏大的系統工程，以西部地區經濟、社會、民生、生態等各領域的全方位提升為戰略目標。在西部大開發戰略中，教育具有雙重定位，既是重要內容，也是動力之源。特別是職業教育，已經成為促進就業創業、助力經濟增長、增進民生福祉的重要利器和法寶，在西部大開發的不同階段都作出了應有貢獻。面向新時代，因地制宜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成為時代主題，職業教育需要以創新理念為引領，按照西部大開發的新要求，探索賦能助力的新路徑。

西部大開發中有關職業教育部署的政策演進

增加教育投入，夯實西部教育基礎。2000年，國務院印發《關于實施西部大開發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通知》中將“發展科技教育和文化衛生事業”列為重點任務，提出要增加教育投入，加快實現九年義務教育，支持高等學校建設，對口支援貧困地區學校建設等。同時，提出要“建設西部地區遠程教育體系。加強對農村基層干部和農民的科學文化知識教育培訓”。可以看出，在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初期，教育方面的重要任務是增加教育投入，在最薄弱環節彌合西部教育與中東部的巨大鴻溝。職業教育包含其中但還沒有專門強調。

重視科普工作和職業教育培訓資源利用。2004年，國務院印發《關于進一步推進西部大開發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中強調要“大力加強科技教育衛生文化等社會事業，促進經濟和社會協調發展”。其中，除要求繼續加大對義務教育、高等教育的支持力度外，還提出“要加強科普工作，加大推廣先進適用技術力度。加強西部地區科技能力及重點科研基地建設，提高西部開發重點任務的技術支撐水平”。同時，提出“以就業和再就業為導向，依托西部地區現有職業教育培訓資源，充分利用東部地區職業教育資源，加強西部地區各類適用人才和勞務輸出人員的職業技能培訓和創業培訓，加強少數民族干部和人才培養”。也就是說，經過了5年的建設，西部地區的教育和產業發展都有了較好基礎之后，國家開始強調科技和教育的支撐作用和職業教育促進就業創業的作用。

實施教育扶貧，支持弱勢群體接受職業教育。201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深入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的若干意見》。這一意見中再次強調“優先發展教育事業”，提出“加強中等職業教育基礎能力建設，辦好示范性職業技術學校和實訓基地，免除中等職業學校農村家庭經濟困難學生和涉農專業學生學費。實施教育扶貧，在大中城市職業學校定向招收生態脆弱地區和貧困地區的學生接受教育，按國家助學政策規定給予資助，優先推薦就業”以及“加強農村勞動力技能培訓”等舉措。這表明，在西部大開發戰略提出10年后，基于新時期的發展需要，中央對于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的著墨更多，把職業教育的作用發揮看得更重。

發展現代職業教育，注重體系和內涵建設。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新時代推進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指導意見》。這一意見中提出“完善城鄉勞動者終身職業技能培訓政策和組織實施體系”,并重申要“支持教育高質量發展”，其中特別強調“發展現代職業教育，推進職業教育東西協作，促進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支持探索利用人工智能、互聯網開展遠程教育，促進優質教學資源共享”“實施東部地區職業院校對口西部職業院校計劃”。由此可見，隨著職業教育在經濟社會發展中作用的日益凸顯，以及西部職業教育發展基礎的逐步夯實，中央對于西部職業教育的自身發展和通過職業教育東西協作促進西部大開發的作用發揮都提出了更高要求。

職業教育賦能西部大開發的成效與經驗

經過20多年的發展，西部大開發取得了歷史性成就。生態環境得到極大保護和改善，能源、水利、交通等基礎設施建設取得長足進步，教育、醫療、社保、就業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進程加快，人民生活水平得到很大提高，國家邊疆安全得到保障。國家發改委等部門的數據顯示，1999—2023年，西部地區生產總值從1.6萬億元增至26.9萬億元，占全國的比重提高至21.5%；人均地區生產總值與東部相對差距明顯縮小。[1]職業教育作為與經濟發展聯系最為密切的教育類型，20多年來在服務西部地區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產業優化升級、弱勢群體就業再就業等方面，可謂功不可沒。主要成效體現在：

發展職業教育對于西部地區全面脫貧的貢獻卓著。相關研究表明，在貧困人口中實施職業教育，可解決34.21%的致貧原因，使貧困人口獲得就業能力和工作機遇。[2]李曉杰基于多期DID模型（DID，Differences-in-Differences，表示雙重差分法，常用在政策效果評估中）對西部大開發的政策成效進行評估，結果顯示：教育水平提升能夠促進產業結構優化，而產業結構的優化同時也能促進西部地區可支配收入的增加，能夠減小東西部地區收入差距。[3]

開發人才資本對西部地區生產總值的貢獻度逐步顯現。研究者通常將初中學歷及以下的人口稱為基礎人力資本，而將高中（含中職）及以上的人口稱為人才資本。據魏高亮等人測算，2010—2019年，西部十個地區的基礎人力資本貢獻率始終為負值，這說明受教育程度低的勞動者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低，甚至會出現勞動力冗余的情況。而受過更高程度教育且擁有一技之長的人才，逐漸成為經濟快速發展的主力軍。2010—2018年，西部十地區的人才貢獻率集中在5%~20%左右，而到了2019年，十個地區的人才貢獻率驟增。這反映出人才工作成效的顯現具有一定的滯后性，但只要持之以恒做好這項工作，人才的帶動作用就能得以體現。[4]

接受職業教育有助于促進就業再就業。職業教育東西協作行動計劃實施以來，累計向中西部投入幫扶資金設備超過18億元，共建專業點683個、實訓基地338個、分校（教學點）63個，共同組建職教集團（聯盟）99個，就業技能培訓14萬余人，崗位技能提升培訓16萬余人，創業培訓2.3萬余人。大大增強了他們在就業市場的競爭力。[5]我國扶貧工作實踐也表明：教育扶貧與就業創業建立聯系，更有利于貧困者脫貧，尤其是對于因缺乏技術而能力不足的貧困人口，對其進行職業教育與技能培訓更直接也更可行。[6]

辦好職業教育對于維護社會公平穩定具有重要作用。相關數據顯示，全國中職學校農村戶籍學生數占在校生總數的82%，來自西部地區的學生占在校生總數的近60%。2015—2019年，中國高等職業院校面向貧困地區招生286.5萬人，為1100萬個家庭培養了第一代大學生。[7]在脫貧攻堅期間，全國“雨露計劃”累計發放資助資金152.9億元，受益人數超過800萬人。高等職業院校招收建檔立卡貧困家庭學生等七類資助對象234.79萬人。同時，國家通過免除學費以及面向生態脆弱地區和貧困地區定向招生、對口幫扶、東西部協作等優惠政策，使西部地區大量面臨失學、輟學的弱勢群體學生獲得受教育的機會，使他們獲得更多人生出彩的機會，對于維護教育公平乃至社會和諧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

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20多年來，之所以能夠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是因為黨中央從一開始就確立了“既要有緊迫感，又要充分做好長期艱苦奮斗的思想準備”的戰略思路，堅持“從實際出發”和“突出重點、分步實施”等原則，注重實踐經驗的總結與應用。僅就職業教育助力西部大開發的成功實踐而言，也同樣積累了值得總結的豐富經驗。

堅持黨的領導，發揮制度優勢。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是黨中央高瞻遠矚、總攬全局、面向新世紀作出的重大決策，西部地區包括教育在內的各項事業都在運籌帷幄之中。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深入西部職業院校，親自部署西部大開發中的職業教育工作。黨的全面領導是職業教育與西部大開發同頻共振的最大保障。與此同時，得益于我國先富帶動后富、東部支援西部的制度優勢，在東部地區的持續不斷支持下，西部地區職業教育自身也獲得了長足發展。

堅持久久為功，壓茬接續努力。在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實施過程中，堅持一張藍圖繪到底，接續努力20年不斷線，一茬接著一茬干，才取得了今天的成績。而正如前文的數據分析證實的那樣，教育的功能發揮具有一定的滯后性，沒有10余年的持續投入抬高底部，就不會有2019年西部十地區人才資本貢獻度的驟然提升。

堅持全局視野，系統規劃布局。職業教育只有在與城市規劃、產業布局、區域發展等一體化統籌規劃時才能夠發揮最大效能。從前面的政策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出，西部大開發戰略把職業教育置于民生、人才保障、技術支撐、民族團結、脫貧攻堅等重大主題中進行通盤考慮，充分體現了統籌規劃中的全局性與系統性。

堅持緊扣需求，突出階段重點。西部大開發的政策演進清晰表明，大開發的不同階段對于職業教育有著不同的需求，并且即使在同一時期，西部不同省份也并不處于同一發展階段，重點發展任務也有差異。職業教育正是緊扣不同時期、不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不同需要，適宜地發揮兜底、筑基、蓄勢、賦能等多重職能，繼而作出了不凡的業績。

發揮類型優勢，積極擔當作為。職業教育的跨界屬性決定了它一頭連著教育，一頭連著產業；一頭連著技術，一頭連著崗位。這一類型優勢決定了職業教育在西部大開發中前途廣闊、大有可為。大力發展職業教育成為越來越多西部省份的戰略選擇。

職業教育賦能西部大開發的未來路徑

2024年4月2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重慶主持召開新時代推動西部大開發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對形成大保護、大開放、高質量發展新格局，提升區域整體實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等方面作出重要部署。這既為職業教育的作用發揮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舞臺，也對職業教育的未來發展提出了新使命、新要求。為此，西部職業教育要在如下三個方面探索新路徑、展現新作為。

一是增強適應性，探索因地制宜服務西部地區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新途徑。在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對加快西部地區產業轉型升級、筑牢國家生態安全屏障、提升能源資源等重點領域安全保障能力等方面提出了明確要求。完成上述任務需要大批與區域特色優勢產業、新興產業及生態安全、能源資源等相對口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為此，職業教育需要在人才選拔評價、教學資源建設、校企深度合作等多個方面探索與新質生產力發展需求相適應的創新途徑，著力提高人才培養的適應性，成為推動地區發展的新動能。

二是提高協同性，構建西部地區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改革新格局。與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堅持以大開放促進大開發，提高西部地區對內對外開放水平”相一致，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建設改革也正在貫徹大開放理念，辦學格局從由政府舉辦向政府統籌、社會多元辦學轉變，產教融合從以“院校為主”向“一體兩翼”升級。政、行、企、校、社等各方力量都被納入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中來。而遠比納入進來更重要的是，多元主體必須有效協同起來才能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特別是對于職教體系相對薄弱的西部地區來說，各主體間的協同乃至東西部、國內外職教資源的協同就顯得更為重要了。

三是彰顯包容性，開創面向人人、德技并修的職教立德樹人新局面。習近平總書記還強調了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與切實維護民族團結和邊疆穩定的重要性。這要求職業教育一方面要更加彰顯包容與全納理念，除了面向適齡青少年學生外，還要面向農民群眾、返鄉創業再就業人員、困難群體等更廣泛人群開展技術技能教育和培訓，為新型城鎮化、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助力賦能；另一方面要落實落細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堅持“五育”并舉、德技并修，特別是要加強課程思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維護民族團結和邊疆穩定作出應有的貢獻。

參考文獻：

[1]趙磊.推動新時代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訪中國國土經濟學會理事長、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二級研究員肖金成[J].中國發展觀察，2024（5）.

[2]教育關注：職教扶貧如何精準施策精準落地[EB/OL].[2018-07-20].http://www.nmg.xinhuanet.com/home/kjww/jy/2017-12/26/c_1122168789.html.

[3]李曉杰.基于多期DID的西部大開發政策實施效果評估[D].蘭州：蘭州財經大學.2022.

[4]魏高亮，張華杉，傅嘉鈺.西部大開發背景下的人才貢獻率研究——以西部十地區為例[J].廣西經濟，2023（3）.

[5]陳鵬.職業教育：大力培養技術技能人才[N].光明日報，2020-12-25.

[6]瞿連貴，石偉平.新時代我國西部地區中等職業教育發展現狀與對策研究[J].現代教育管理，2019（4）.

[7]彭振宇，陶濟東，王林.中國高等職業院校精準扶貧發展報告（2015—2019）（上篇）[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20（1）.

（作者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職業教育與繼續教育研究所所長）

責任編輯：徐楊

《中國民族教育》2024年第7-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