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經驗篇

“孩子們思維活躍，反應敏捷，但審題和計算能力有待加強，一些學習習慣也需要糾正。”前不久，上海市奉賢區南橋·恒賢聯合小學全體五年級教師開展教學述評，剛從市區調來的張老師對照評價數據認真分析著“磨合期”遭遇的“陣痛”。

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提出“探索建立中小學教師教學述評制度，任課教師每學期須對每個學生進行學業述評，述評情況納入教師考核內容”。文件出臺后，上海市教委將教師教學述評作為教育綜合改革的一個重要項目，在奉賢區開展試點。作為上海市統籌城鄉一體化發展試驗區，奉賢區在區內覆蓋城鄉的12所學校展開試點工作。3年來，從最初的被動接受到如今的主動參與、積極反思，教學述評逐漸成為試點學校教師成長路上的“好幫手”。

“此前，奉賢已經搭建了統一的信息化平臺，在全區中小學實施綜合素質評價，我們希望利用綜合評價實踐中的好方法、好經驗，探尋因學段、因學科制宜的學業述評新思路，最終實現學生各年級學習情況全過程縱向評價、德智體美勞全要素橫向評價，進而整體推進育人方式變革，以新成長教育理念引領區域教育新發展。”奉賢區教育學院副院長張竹林說。

    “過程性述評”促進師生共同成長

學生學業如何述？教師教學怎么評？根據總體方案要求，奉賢區圍繞“評價指標與方式探索”“評價制度與流程創建”“評價結果應用與完善”等關鍵要素，搭建起聚焦全要素、關注全過程、以評促發展的教師教學述評模型，并邀請華東師范大學、上海師范大學的教授、專家為試點學校全體教師展開培訓。

試點伊始，奉賢區即明確，教學述評是以教學為主題的教師述職評議，不是教師工作的全面述評。

以教學為主題，又該“述什么”“評什么”呢？奉賢區因校制宜、因科分類，進一步探索形成了針對性更強的教師“五維”報告框架體系，包含學情分析、目標達成度、特色呈現、問題歸納、教學反思五大指標。將這些指標作為教師“述”的主體，不僅卸下了教師的心理負擔，也引導教師在述評過程中無縫連接學生評價目標和內容，關注學生的學習表現和學習成果，主動開展教學反思，提升自身的評價素養。

“很多青年教師干勁十足，也非常努力，但是缺乏教學經驗。參加教學述評試點，正好為學校推動教師專業發展建設提供了有力抓手。”奉賢中學附屬小學是2021年9月新成立的一所學校，校長何春秀介紹，教學述評更強調描述性評價，更強調將日常教學環境作為評價情境，而不是脫離現實情境的單純量化評價，這對教師專業成長非常有利。

參照“五維”指標，奉賢中學附屬小學探索形成了初步的述評流程，即為每個學生畫一張個性化畫像，教師分析反思形成一份改進報告，并由各年級備課組長帶頭，先行開展了述評探索。

“述評不僅反映了學生的綜合情況，反映了教師教學中的真問題，也折射出學校管理中一些容易忽視的問題。”南橋·恒賢聯合小學是由兩所學校組成的聯合校，試點在兩個校區同時展開，本學期開學后開展的第一次五年級學業評價結果，與校長方英在巡課中發現的問題不謀而合。

“兩校的評價數據對比與師生們印象中的情況恰恰相反，通過開展全體教師述評，最終我們發現問題出在課堂的深度上。于是，我們在全校開展了指向課堂質量提升的改進行動。”方英說。

在方英看來，開展教師教學述評是在尋找真問題，而不是在找責任。在全體教師述評會上，年級組長、校領導以及校外專家實際上都是“智囊團”，幫助教師尋找改進的方法。

“述學生也好，評教師也罷，用好結果才是關鍵。教學述評最終指向的是引導教師上好每一節課、關愛每一個學生。”張竹林說。

“1000條評語”看到孩子的每一點變化

“和以前‘千人一面’的評語不一樣，現在不僅收到了老師為孩子寫的個性化評語和鼓勵的話語，還有一張詳細的學業情況分析圖，涉及興趣、習慣、態度等各方面……”南橋·恒賢聯合小學一位五年級學生家長告訴記者，學業測評讓家長了解到，就算同樣的成績背后反映的也是不一樣的孩子，這也讓家長不再只盯著分數，而是關注起了孩子的綜合素質和變化。

在南橋·恒賢聯合小學，述評的模型可以用“二有三能”（有品格、有體魄，能學習、能審美、能實踐）來概括。其中，“有品格”主要評價學生的品德表現，“有體魄”評價學生的身體狀況和體育鍛煉情況，“能學習”評價學生基于課程標準的學業完成情況，“能審美”評價學生在美術、音樂和創造力等方面的表現，“能實踐”評價學生在校內外義務勞動中的表現。開展試點以來，學校在數字評價系統中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逐步形成了包含1000條不同評語的評價庫，教師可以根據孩子的不同情況選擇使用。如果教師還有更多的評語要說，可以在“老師的話”模塊進一步補充。

為了每一個孩子的個性化成長，學校在評價系統中給每一個孩子設置了一棵“成長樹”，橫向枝條呈現各項評價維度，樹枝上的葉片記錄學生的在校表現，縱向樹干貫穿學生一至五年級的發展全過程。“成長樹”以動態和立體的方式生動展示著每個學生的成長軌跡，并隨著每個學生的成長而不斷變化。

在四（1）班學生小葦（化名）的“成長樹”上，班主任張彥蓉發現有一根枝條顯得非常弱小。印象中，小葦一直是個靦腆羞澀、細聲細語的男孩子，總是默默無聞，十分乖巧。該怎么幫助他呢？在一番調查后，張彥蓉了解到小葦的妹妹學習成績比較優秀，父母無意間總是會將小葦和妹妹比較。時間久了，小葦感到非常自卑，于是給自己加了一層又一層硬硬的“殼”，將自己封閉起來。

于是，張彥蓉和小葦的家長進行了深入溝通，在學校也會悄悄地給小葦特別的關懷。“我在課堂上一直在鼓勵他，但凡他能說到一點，我就會表揚他。平時有什么表現好的地方，我就會在全班表揚他，并號召其他同學向他學習。漸漸地我發現小葦開始主動舉手回答問題了，也愛交朋友了。”張彥蓉說。

開展多學科學業述評，教師們發現了許多學業外的問題。在試點學校，對學生的評價不再是班主任一個人的事，而是各學科教師都參與進來，孩子的畫像變得更加多元立體生動。

奉賢中學附屬小學依托此前全區實施的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信息化平臺，從興趣與態度、習慣與品質、經歷與成果三個維度為學生“畫像”，同時根據對學生的過程性評價，挖掘學生個性特長，開展個別化輔導，推動個性化成長。

結合學生實際，音樂組開展了“晨間音樂”課程，如“明日之星”鋼琴展示，“把耳朵叫醒”獨唱、器樂等個別化指導，不斷提升學生的藝術素養。根據學生的參與情況，教師進行針對性評價，并指導學生參加相關藝術類展示活動。音樂教師發現二年級學生封果在日常的課堂上表現出音樂特長，便進行了鼓勵，并與家長溝通。經過一年多的訓練，封果獲得上海市藝術節單項比賽（鋼琴）A組銀獎等諸多獎項。

“本學期，你在體能方面和技能方面都表現出了較好的水平，也注重團隊合作，希望暑期能堅持鍛煉，開學后讓大家看到一個更優秀的你！”四（2）班學生小宇的家長在體育教師評語中發現了孩子體育發展上的潛力，便嘗試讓孩子利用假期參加了射箭項目訓練。通過一個月的訓練，小宇在奉賢區第五屆運動會射箭（青少組）男子10米個人賽中獲得第一名的好成績。

新評價激發課堂新活力

“校長，數學組什么時候開展述評試點？”奉賢區實驗·崇實聯合中學的教師述評試點在語文學科先行開展，讓校長金愛群沒有想到的是，其他學科組的教師也來找她提出要開展述評。

“教師教學述評試點讓全體語文教師如此系統地集中研習了新課標。”該校副校長陶曉丹說，語文教研組在華東師范大學、上海師范大學課程專家的指導下，對照課標，認真研制了六至九年級的語文學業述評細化指標，“識字與寫字”“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每一項都有具體的細化指標。在實際教學中，教師們會通過各種方法收集學生學業數據，其中“如何提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成為教師們共同關注的問題。

“同學們，今天我們來制作‘有聲書簽’，書簽要有文字、聲音和配圖。通讀詩歌后，你最想把哪句詩寫在‘有聲書簽’上呢？為什么？你會怎么朗讀呢？”在“古代詩歌三首”課堂上，崇實中學語文教師余曉青帶領學生饒有興趣地制作“有聲書簽”。

在余曉青看來，“有聲書簽”最直觀地呈現了學生能不能讀準字音，對字詞意思是否理解，這是知識層面的檢驗。重讀、停連、聲調變化等朗讀技巧的使用，可以看出學生對詩歌情感的把握程度，體現的是學生的鑒賞能力，而怎么讀呈現出了學生的個性特征。課后，學生們根據“有聲書簽”的制作情況填寫《學業述評表》，在學生“述自己”的過程中，教師也同步完成了“述學生”的日常實踐。

“述評撬動了課堂轉變，教師們會根據學生的實際情況不斷創新，有的開展‘美讀小視頻’活動，有的開展‘描繪校園一角’創作，語文課堂變得生動起來。”金愛群說。

《中國教育報》2023年11月08日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