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沒有閱讀的學校永遠不會有真正的教育。”（朱永新語）對此我深信不疑。我做校長多年，便奉行這條原則，不僅自己帶頭讀書，更會千方百計地推動教師、學生，甚至家長一起讀書。多所學校的教師被喚醒，教育教學質量也突飛猛進。

2023年，我見證了哈爾濱五常市一所城鄉接合部九年一貫制學校通過讀書產生的蝶變。去年4月，我應五常市教育局的邀請，有幸走進五常市鐵路學校，參加這所學校的讀書會活動，并按照張曉紅校長的要求，與教師們分享我的成長經歷以及對青年教師的成長建議。在張校長駕車接我到學校的路上，請我為剛剛成立的讀書會起個名字，我就想到“共好”這個詞，意思是“共同成長，共同開創美好未來，共同書寫美好人生”。

這次讀書會，開啟了該校教師堅持每天讀書的旅程。張曉紅校長在教師自愿參加的基礎上，組織成立了兩個讀書會，一個是骨干教師“共好”讀書會，一個是青年教師“青春號”讀書會。他們的策略是這樣的：共讀一本論著，每天共讀一個章節，每人每天撰寫字數不限的閱讀心得在讀書會群里分享。

張校長帶頭閱讀、寫心得，并在讀書會群里分享，“青春號”讀書會每天還分享大家的朗讀語音。起先，我不相信他們會堅持下去，因為我見過很多這樣的讀書會，往往開始時大家激情滿懷，不長時間后會慢慢降溫，直至銷聲匿跡。但是鐵路學校的閱讀者們，竟然堅持了200多天，現在仍然在天天閱讀，有的教師甚至在晚上十一二點、早晨五六點還在分享讀書心得。不僅如此，他們在讀完一本書后，還會撰寫整本書的閱讀心得。在學校寬敞的圖書館里，讀書會成員穿上印有“共好讀書會”統一標識的藍綠色T恤衫，坐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閱讀感悟。

閱讀教師們的讀書心得，也幾乎成了我每天必做的功課。我想看看這群教師每天堅持的樣子，因堅持而變化的樣子。下面我們一起聽聽幾位教師的心聲吧——

王麗媛老師：“不知不覺中，堅持讀書已半年有余，從拿起第一本書《教育微創新》開始，把每天讀書當成一項任務，到現在成為一種習慣，我發現自己人生格局擴大了，生命質量提高了。”

張麗新老師：“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我感覺自己也有了一些變化：愛讀書了。以往也讀書，但都是跟著興趣讀，想讀時一連幾個小時地讀，不想讀時連續數天甚至數月不讀。如今卻不一樣了，每天有計劃地閱讀，一天不讀，總感覺缺少了什么；而且想寫文字了，能在上課之余把班級里一些人和事記錄下來。我想，堅持下去，這些都將是財富。還有一個變化就是影響了孩子的讀書興趣，比如我早上起床讀書，睡前讀書，晚飯后讀書，漸漸地，孩子也在我旁邊一起看書。我想，這就是榜樣的力量，這就是讀書的力量。”

張鑫茹老師：“通過200多天的共讀，我對教育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認識。李志欣校長提倡的‘全學習’理念，旨在實現‘人人皆學，處處能學，時時可學’。他主張實施‘零作業’教學改革，以提高‘有效教學’的質量，把學生從繁重的課業中解放出來。一個個生動的案例，解開我‘如何減負不減質’的困惑，從而去更多關注學生的需求、興趣和目標，并嘗試從他們的角度去理解和解決問題。這種理念的轉變，使我在設計作業時更加有針對性，更能滿足學生的實際需要，也使我更加注重與學生的溝通和反饋，及時調整教學策略。”

教師們的變化，不是學校制度下的強力推進，也不是校長意志下的極力促進，而是在他們每天堅持閱讀、撰寫心得、積極分享中得到內化，一些新的觀念慢慢與自己的實踐行動對接，從而教育觀念變了、教學方式變了、師生關系變了、日常生活變了。正如該校副校長王鐵娟的總結：“目標更明確，內心更安靜，獨處更愜意，思想更練達。”

以上行動是張曉紅校長的一個治校方略，它的巧妙之處在于讓教師們通過閱讀一位有多年教育管理和教學經驗的專家的論著，來凝聚大家思想，給教師們一個系統的、全面的、一致性的理論思考與實踐建構，讓教師們有法可學，有章可循。

校長、學校領導班子、越來越多的教師參與到每天的閱讀中，他們的行動自然會牽動學生家長層面。暑假期間，有心的張校長把自己家的客廳改造成書屋，然后邀請教師去她家參觀，并鼓勵教師回家改裝。這也是張校長的第二個治校方略——通過教師帶頭改造家庭空間環境文化，推進家庭書屋建設，引領親子共讀行動，讓教師、家長、學生齊行動，鞏固、擴大讀書推動學校成長的成果與影響。

家庭書屋建設內容，包括設計理念、文化營造、空間重構、書單配置、閱讀活動舉辦等。家庭書屋建設出現很多小創意，比如于雪老師家的衣櫥變書櫥，她說：“我家之前沒有給書留一塊專屬之地，隨著書越來越多，就將孩子的衣櫥進行升級改造，這樣它搖身一變就成了現在的書櫥。”張辰宇同學家里的書，除了放在書架上，沙發、床頭、茶幾甚至玩具箱里都可能放著兩本繪本，他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到書。

從張校長開始倡導并踐行教師和學生家“客廳變書屋”這一實際行動看，這又開啟了一種可能，即把客廳裝修布置理念轉變一下，客廳與書房合二為一，把客廳建成一個以讀書、藏書為主的多功能空間。

鐵路學校最值得稱贊的，正是因為對閱讀這一行動的堅持，從閱讀出發追求成長與發展的精神，形成一種堅定的信念，從而慢慢變為學校和個人成功的精神支柱。鐵路學校閱讀行動的實質是一種學習共同體建設，領導、教師、家長與學生共同努力，相互促進，真正去用心用情用力讀書。

我曾經問過張曉紅校長：“老師們有什么變化？”她說：“工作有勁頭了，寫作能力提高了，能發現新的教研思路了，愿意思維碰撞了，老師們更愿意帶動學生和家長閱讀了！”

用閱讀推動學校文化建設，以此為切入點撬動學校整體成長，除了學校有自己的系統規劃與頂層設計外，學校借助教育局的支持，建設多功能高標準圖書館，營造了閱讀文化氛圍，創造了閱讀活動空間。但是，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教師們通過每天的堅持閱讀，養成了自覺讀書的習慣。從讀書中不僅僅吸取知識與技能，更有意義的是，教師們找到了幸福生活的氣息和獨立的思維方式，獲得了教書育人的精神力量。

這種信念讓他們意志堅定，行動堅決，努力向上，這里的師生一定會成為一群終身學習者。

（作者系首都師范大學附屬實驗學校副校長、中國教育報2023年度推動讀書十大人物）

《中國教育報》2024年02月28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