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當前，人工智能已深度介入大學生知識習得與生產的全過程，在極大提升學習效率和學習能力的同時，也帶來培育優質“人工智能素養”的現實難題，以及重構未來“人機結合”式新學習主體基本素養的教育難題。面對這一新的機遇和挑戰，高校、教師、學生應協同發力，在合理使用人工智能工具的基礎上，堅持立德樹人，注重情感發展和人文關懷，培育未來社會所需的核心素養。

◎關鍵詞  人工智能；大學生素養；高等教育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與高等教育的深度融合，傳統教育教學體系正經歷著系統性變革，而大學生正面臨人工智能時代的關鍵命題：當大語言模型在幾秒內完成傳統研究可能需耗時數周的文獻翻譯、解讀與總結，大學階段所培養的嚴謹治學、潛心學術等品質是否將“過時”？當大學生的身份逐漸演變為“人機結合”式的新學習主體，其核心素養正在發生何種嬗變？更為根本的是，這將是關涉人工智能時代學術共同體未來形態乃至教育何為的大問題。

在傳統的大學生培養體系和評價標準中，扎實的學術水平、卓越的創新能力、深刻的批判性思維、堅韌的心理素質以及嚴謹的倫理意識等，歷來構成大學生核心素養的基本維度。然而，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的深度應用，正引發傳統素養框架的變革，這把“雙刃劍”既為學習與科研注入強大動能，又潛藏著不可忽視的挑戰與風險。

一方面，對于傳統學術環境中那些基礎性、重復性的工作而言，人工智能輔助系統已經能夠快速高效地完成，這既為學習者提供了進一步研究的理論基礎，又為學習者節省了大量時間。以文獻綜述為例，智能系統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海量文獻的篩選、分類和關鍵信息提取，其效率遠高于人工操作。這種轉變能夠使大學生節約時間，從而將更多精力投入到更感興趣的、更具創新性的研究之中。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應用也向大學生的創新能力、批判性思維與倫理意識提出了挑戰。人工智能在放大科研潛力的表象之下，折射出知識與能力間的斷裂：海量信息的涌入并未真正提升科研效率，反而使人陷入篩選困境，造成“得到知識”與“掌握知識”之間的鴻溝愈發凸顯。而部分大學生將算法模型視為知識生產的捷徑，則可能導致“技術依賴癥”：盡管人工智能的應用為他們騰出了更多從事創新活動的時間，但過度依賴技術反而削弱了其創新能力。此外，當前人工智能幻覺仍普遍存在，如果使用者缺乏對人工智能生成內容進行審慎驗證、充分考察的能力，將會導致錯誤或虛假信息的進一步傳播。

此外，人工智能的深度介入使大學生的生活趨于原子化，以往在學術討論中通過頭腦風暴激發的集體智慧讓位于單一的機器智慧，導致本因日積月累才能產生的“靈光乍現”逐漸減少。與此同時，大學生在過度依賴技術工具的過程中，可能忽視學習態度、思維品質、努力程度等關鍵素養的重要性，并出現心理韌性消解、抗挫力衰退等問題，進而影響其長期學術競爭力的塑造。

由此可見，人工智能在高等教育領域的應用已逐步替代了傳統教育模式中的部分基礎性任務。因此，高等教育必須主動適應這一變革，淘汰與時代發展脫節的舊課程與舊要求，在優化傳統核心素養的同時，更要著力培育“人工智能素養”這一新興維度——即正確理解、評估和使用人工智能技術的能力，從而強化高等教育不可被技術所替代的獨特價值。要駕馭人工智能這把雙刃劍，需要高校、教師與學生三方協同發力：

首先，對于高校而言，應將技術賦能與立德樹人相統一。高校必須始終堅持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這代表著學校教育無法被人工智能所替代的核心價值。為此，高校應加強思想政治教育與科技倫理教育，構建系統的科技倫理教育體系。高校可通過開設專門的科技倫理課程，并組織、培訓教師將相關倫理內容融入現有課程中，實現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的有機結合，從而引導學生正確認識和使用人工智能技術。

其次，對于教師而言，應將評價改革與教育溫度相融合，在優化教學方式的同時，重點關注學生的情感發展與人文關懷。一方面，在技術浪潮之下，單純在課程評價中禁止使用人工智能不僅不切實際，還可能使學生錯失技術賦能的機會，在未來的競爭中處于劣勢。教師應重新審視課程設計，去除那些可由人工智能替代的傳統任務，將課程重點轉向更具挑戰性和創新性的內容，著力設計引發認知沖突的問題情境，重點關注學生元認知能力發展與價值觀引導。例如，面對學生利用人工智能完成作業的現狀，在新的寫作任務中，教師應當更加重視學生與人工智能的交互過程，包括培養歸納問題的精確度、信息篩選的批判性以及知識轉化的創新性等，這些能力應在課堂教學中被著重強化。另一方面，課堂教育蘊含著情感共鳴、價值傳遞、文化傳承等精神內核，這是課堂教育無法被人工智能替代的本質屬性。教師的授課風格、非言語表達、課堂氛圍等非理性因素，都會對學生的成長產生深遠影響。因此，教師需要更多地關注情感聯結、人際互動和人格影響，為學生提供情感支持和精神引導，從而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

最后，對于大學生而言，應將工具掌握與優勢構建相結合，在善用智能技術的同時，深入探索人機協作中主體性、問題發現力與復雜問題解決力的平衡發展。一方面，要主動掌握人工智能工具的使用方法，緊跟教育數字化的趨勢，從而將更多時間用于深耕專業領域、探索跨學科知識、參與學術交流之中，同時還要善于合理利用人工智能所節約的時間，用以平衡學業與生活，實現可持續發展。另一方面，在人機協作中，大學生應主動培養發現真問題的洞察力、解決復雜問題的實踐力以及保持主體性的自覺意識，這些素養是未來社會對人才的核心要求。否則，如果過度依賴技術，便可能陷入被技術淘汰的困境。例如，有的大學生依賴于人工智能工具進行選題、研究和創作，用大語言模型打磨論文內容、框架，將成稿投入人工智能檢測系統，再使用改寫工具來降低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的比例——在這場論文檢測與反檢測的博弈中，學生自己看似是主導者，卻早已經淪為不同模型輸出結果間的“搬運工”，喪失了提升個人學術能力和人工智能時代核心素養的寶貴機會。

總之，人工智能的應用已深刻改變了高等教育生態，但其本質始終是人類智慧的延伸。面對這場變革，對于大學生來說關鍵不在于是否使用技術的簡單選擇，而是在充分認識技術帶來的增益和風險的基礎上，借助高校和教師所提供的豐富資源與指導，積極發揮技術優勢，獲得算法主導的知識生產時代所需要的核心素養與學術能力。

【作者：韓靜怡，單位：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學院】

（原載2025年第9期《中國高等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