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欺凌是世界性的校園安全和育人難題。當前，多個國家的校園欺凌呈現行為多樣化、性質惡化、學段逐步下移等傾向，有些甚至對學生身心健康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為進一步向校園欺凌現象說“不”，世界主要國家通過制定校園反欺凌的法律和政策、營造反欺凌的校園文化和環境、改進學校反欺凌課程內容和教學方式、構建全方位校家社共育關系，對校園暴力和學生欺凌現象進行綜合防治。

制定校園反欺凌的法律和政策

為應對校園欺凌事件高發和性質惡化傾向，不少國家制定了針對校園暴力和學生欺凌的法律法規，明確校園欺凌的行為和性質判定，為校園欺凌防治劃定紅線。

加強針對校園欺凌的專項立法。挪威不僅是世界上最早關注和研究校園欺凌的國家，也是世界上首批針對校園欺凌進行專項立法的國家之一。2002年8月，挪威政府、全國教師協會、各區反欺凌聯盟、全國家長協會和兒童監察員代表共同發表了《反欺凌宣言》，對學生欺凌和暴力實行“零容忍方案”。2003年4月，挪威頒布的《校園環境法案》，成為挪威校園欺凌防治工作的根本綱領，引導挪威校園欺凌防治實踐走向法治化、制度化和系統化。英國政府2013年頒布《預防和處理欺凌指南》、2018年頒布《預防和處理欺凌的方法：案例研究》等政策文件，為學校、父母和其他監護人提供防欺凌行為指導。

明確校園暴力與欺凌行為的嚴重后果。韓國2023年4月出臺的《杜絕校園暴力綜合對策》規定，施暴學生不僅會受到諸如停學、換班和轉學等懲罰，而且其校園暴力記錄將在學生檔案中保留4年，直接對升學和就業產生影響。法國教育部規定，在小學階段，如果施暴者已對受害者的身心安全構成嚴重威脅，施暴者將被要求轉學。依據施暴者欺凌行為的輕重程度及其家庭情況，其他解決方式還包括要求施暴者及其家長共同參加公民責任培訓、雙方進行司法協商、受害方申請刑事賠償和制裁等。若受害學生出現自殺情況，施暴者還將面臨被判處最高10年刑罰的風險。

不斷細化對校園欺凌行為的界定和審查。日本文部科學省主張積極主動地識別學生的欺凌行為，并在早期階段對其采取相應措施，同時還要根據《校園欺凌防止對策推進法》處理欺凌事件。愛爾蘭對小學和中學的反欺凌程序進行更新，以甄別包括網絡欺凌、種族歧視欺凌、性別歧視欺凌和性騷擾等在內的欺凌行為。此外，對學校記錄的欺凌事件進行審核和定時審查，確保記錄包含事件性質、處理方法和結果等信息，并考慮采取措施預防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營造反欺凌的校園文化和環境

多數校園欺凌事件的起因在于不健康的校園文化和缺乏監管的校園環境。因此，世界主要國家通過營造積極包容的學校文化和環境，讓學生和教職工感受到歸屬感，確保他們在一個安全、包容的環境中成長，以減少校園欺凌事件的發生概率。

明確學校的主體和領導責任。新西蘭制定了《零校園欺凌框架》，提出學校預防和應對校園欺凌的核心要素。其中，位于首位的是學校領導者的強大領導力。校長應積極創建并授權反欺凌領導團隊，同時從學校和社區中招募代表成立預防欺凌小組，要創設積極的學校、班級氛圍和文化，讓每個人都感到被傾聽、被理解和被賦權。學校要通過數據手段明確校園欺凌問題的性質和程度，以便制定適當的應對計劃；確保學生充分發揮領導力、能動性和發言權，積極讓學生參與設計和審查相關措施，進而制定和實施最合適的預防欺凌辦法；在全校范圍開展專業學習，讓教職工接受識別欺凌和有效處理欺凌事件的培訓；為那些身處欺凌困境的學生提供有針對性的支持，盡早發現和緩解他們的情緒和行為問題。

通過特色項目創設友善的校園環境。德國開發了針對五至七年級學生的反欺凌項目“同班共濟”。該項目旨在幫助學校有針對性地預防和處理校園欺凌和網絡欺凌問題。通過該項目，學生可以了解欺凌和網絡欺凌的含義，并通過角色扮演等活動學習如何以積極和建設性的方式交流交往。此外，項目通過電影和相關視頻展示了欺凌對受害者的影響，并鼓勵學生討論如何自我保護和預防欺凌。芬蘭在防治校園欺凌方面實施的KiVa項目為國際社會所推崇。該項目是基于24所試點學校，針對6至15歲學生開發的干預研究項目，以反欺凌平臺游戲、反欺凌主題日活動角色扮演等方式，促進學校和學生共同制定應對校園欺凌的措施，有效減少了校園欺凌事件的發生概率。

加強對學校反欺凌的監管監督。愛爾蘭教育部在《善意：反欺凌行動計劃》中明確，對學校的反欺凌程序進行常規性評估，監督部門將持續跟進不達標的學校，直至其達到合格標準。同時，每年發布關于學生、家長對防欺凌工作看法的年度報告，與相關團體合作，制定多樣化的防欺凌意識提升計劃，提高對不同形式欺凌行為的認識，并強調旁觀者在防欺凌中的關鍵作用等。

改進學校反欺凌課程內容和教學方式

培養學生預防和應對欺凌的能力，一直是學校教學中較為薄弱的環節。不少國家在意識到這一問題后，積極將預防校園欺凌和暴力相關內容融入正式課程教學，改進學校反欺凌課程內容和教學方式。

引進或開發相關課程預防校園欺凌。愛爾蘭審查并更新各學段的社會、個人和健康教育，關系和生命教育課程，加強人際交往和文明安全使用互聯網的教育內容。在此基礎上，與教科書出版商合作，確保教材內容反映社會多樣性、促進平等和包容等。為預防和杜絕校園暴力，韓國要求校方增加藝術和體育課程時間，支持學生社會和情感能力培養。

加強教師培訓以有效應對校園欺凌。挪威定期為學校教師開設反欺凌培訓課程，幫助教師更加快速有效地識別欺凌行為并及時介入。愛爾蘭要求學校與教師委員會和高校合作，修訂教師教育標準，確保師范生具備預防和應對校園欺凌的必要知識和技能。德國要求學校要高度重視教育工作者的資格認證、預防與干預欺凌的咨詢服務以及提供學校內部預防欺凌的培訓材料等。

重視教學方式方法的改進。澳大利亞通過支持自主性教學，營造關愛平等的課堂氛圍來預防欺凌，這種氛圍能夠將等級、沖突和競爭的消極影響最小化。具體做法包括站在學生視角、以理解的語氣與學生互動、為學生每個請求提供解釋性理由、承認并接受學生的負面情緒等。研究顯示，當教師采取這些做法時，學生會認為教師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種被聽見和支持的感覺隨后會轉化為更具支持性的同伴間關系。在這種情境下，學生之間傾向于互相支持，人際沖突現象得到進一步減少。

構建全方位校家社共育關系

學校要將家長、社區視作反欺凌行動的合作伙伴，與家長、社區就預防和應對欺凌事件達成共識，從而有效防治學生欺凌和暴力事件，全方位保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免遭傷害。

加強對全社會校園反欺凌的宣傳推廣。美國政府建立了反欺凌網站，制作了一套面向所有兒童的完整教學內容。內容第一部分面向學齡前幼童，一共2集，告訴兒童什么是校園欺凌，避免兒童實施校園欺凌行為或遇到欺凌事件時手足無措。第二部分面向學齡兒童，一共12集，告訴兒童面對校園欺凌時該怎么辦。第三部分是基于第二部分的測試，每集動畫都會對應一套小測驗，以檢查兒童對這部動畫內容的掌握程度。

建立校家社合作的校園暴力預防支持機構。韓國的17個市（道）教育廳在2023年建立并運營校園暴力預防和支援中心，幫助學校處理校園欺凌事件、調解受害學生和施暴學生之間的關系以及提供法律服務等。此外，韓國各教育廳組建由退休教師、退休警察和專業咨詢教師組成的受害學生恢復和關系改善支持小組，幫助輕微校園暴力事件中的雙方恢復關系。地方教育廳和校方專設受害學生支援辦公室，為受害學生提供個性化的心理咨詢、醫療和法律服務。

構建校家社全系統校園欺凌防治體系。挪威于1983年開展的奧維斯欺凌防治項目，是世界上最早的學校欺凌干預項目，也是目前世界上最成熟、應用國家最多的校園欺凌防范項目。該項目在學校、班級、個人、社區四個層面實施具體的欺凌行為干預。在學校層面，建立欺凌干預協調委員會，培訓委員會成員及教職工，組織教職工小組討論會，提出學校反欺凌規章制度，檢查并修訂學校的監督系統，舉行項目啟動大會，吸引家長參與等，將反欺凌作為重要工作來抓。在班級層面，通過發布并執行反欺凌規章制度、定期組織班會、組織家長會等加強學生以及家校溝通。在個人層面，通過指導學生活動、確保所有教職工在欺凌事件發生時能夠當即阻止、與涉事學生家長會面等舉措，為涉事學生制訂有針對性的干預計劃，及時處置相關欺凌事件。在社區層面，將社區成員吸納進欺凌干預協調委員會，同社區成員建立合作關系，獲得社區成員對學校項目的支持，通過在社區中進行反欺凌宣傳、傳播反欺凌實踐原則，使校園反欺凌主張和方案可以得到社會支持。

（作者單位系上海師范大學國際與比較教育研究院）

《中國教育報》2024年04月04日第4版